毁了童年的三只小猪
这三种绘本各有渊源。第一个是中文的。她很小的时候我们给她读过。第二本随玩具套装出版,在比利时出版。是一本没有字的纯“漫画书”,非常适合培养孩子看图说话的能力。这两个故事的情节基本相同。最后一本是英文的,是松冈梅画的,在美国出版,四岁的孩子用来识字和阅读。虽然这本书的情节没有脱离三只小猪的大框架,但我无法接受书中的一些细节和文中透露出的作者的态度。正是这本书勾起了我的考证瘾,我想知道更多三只小猪的前世。
版本历史
不知道不知道。第一眼,我就惊呆了。三只小猪的故事真的历史悠久。这是一个英文童话,经典的故事情节大家都很熟悉:三只小猪分别用稻草、木头和砖头搭建了自己的房子。在狼面前,稻草屋和木屋不堪一击,两只小猪差点死掉,最后逃进砖房成功抵御了狼的攻击。自然的寓意就是脚踏实地的做事,偷懒最终要自食其果。
像所有的童话一样,最初的版本是口耳相传的民间文学。现存最古老的文本出现在1886年出版的《英格兰童谣》中,作者是英国莎士比亚学者和民谣编曲家詹姆斯·哈利威尔。这本书叫《童谣集》,顾名思义,大部分内容都是朗朗上口的童谣。全书分为历史、文学、故事、谚语、谜语等18个部分。三只小猪的故事出现在传奇部分。相对于书中的大部分内容,这篇文章的故事相对复杂,语言比童谣更平淡无奇。
几年后,澳大利亚民俗学家和文学评论家约瑟夫·雅各布斯(Joseph Jacobs)编辑出版了《英国童话》(1890)和《更多的英国童话》(1894),几乎完整地将故事收入了海斯的儿童故事集,只是进行了修改。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三只小猪》被收入了不同的童话故事集,其中最著名的是苏格兰诗人、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安德鲁·朗的版本。郎氏出版了十几本以红、橙、黄、绿等封面颜色命名的童话。这个故事收录在1892出版的绿仙书里,比海伊的版本长很多。故事情节也是我见过的所有版本中最复杂的,但故事的大趋势和它的教育意义基本一致。
颠覆经典
迪士尼的卡通电影可以说是海伊版的“干净书”。像很多童话一样,在张讲王妈妈,王妈妈再讲刘的时代,口头文学每次讲出来都会被重新创作,所以民间故事的收藏者总会找到很多不同的版本。但只要迪士尼拍过电影,迪士尼版就是流传最广的“钦定版”,这是工业时代大众传播不可阻挡的趋势。如果我们想在迪士尼版本上创新,唯一的方法就是颠覆经典。
其中最著名的两个颠覆版本是1989中乔恩·西泽斯卡用笔名“A. Wolf”写的《3只小猪的真实故事》,以狼的视角讲述了一个符合自然规律的故事。
狼吃可爱的小动物,不管是三只小猪还是小红小红帽白兔。这只是食肉动物的本能,我们人为赋予狼邪恶贪婪的角色。这个颠覆版的Xi彻底改变了狼的形象。故事中的狼是一个孝顺的男孩,在重感冒的时候打个喷嚏,给奶奶做个生日蛋糕。正好家里的糖用完了,他就出去找邻居猪借糖。胆小的猪自然不敢给狼开门——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敢和狼做邻居,一直相安无事。狼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吹倒了稻草屋。不幸的是,猪在房屋意外倒塌中被压死了。对于狼来说,猪的这次意外死亡就像天上掉下的馅饼。不白吃,谁不白吃?
如果说韦斯特试图在没有童话寓意的情况下为儿童(或成人)揭示真实世界,那么另一个颠覆性的版本就显得有些无意义了,那就是尤金·维扎兹在1993出版的《三只小狼与大坏猪》。这个故事可以说是黑白颠倒,狼变得弱小可怜,猪是妖,想尽一切办法吃狼。房子也升级了:三只小狼一上来就合作盖了一个结实的砖房,却被一只大坏猪用锤子砸了;第二间房子是混凝土的,被大坏猪用电钻破坏了;建第三间房子的时候,小狼们无所不用其极,铁链电网都迎上来了,比关押重刑犯的监狱还要坚固。没想到,他们被大坏猪用炸药炸了。最后,小狼们绝望地放弃了防御,用开满鲜花的树枝搭建了他们最后的房子。看到这么简陋的房子,大坏猪一拳就倒了,可是就在他要把房子吹倒的时候,芬芳的花朵滋润了大坏猪的心田,他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从此,他变成了一只好猪,和三只小狼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从图书馆借了这两本颠覆性的绘本放在书房准备写这篇文章。没想到,我家小姑娘眼尖,看到了《三只小狼》,非要我告诉她。
Te是希腊人,律师,获英国伦敦大学犯罪学博士学位。回到希腊后,他在大学从事犯罪学和社会学的教学和研究,并在业余时间创作儿童文学,2006年获得安徒生童话奖提名。这本颠覆版的《小狼与大猪的故事》是他的第一本儿童故事书。不知道是不是受他主业犯罪学研究的影响。本书中坏人成了佛教徒,狼和猪成了朋友的结局,可能反映了他作为社会学家寻找解决社会矛盾出路的探索,与所谓的“博爱”精神是一脉相承的。但是,这种乌托邦式的情节总让人觉得怪异,不适合小孩子,至少不适合太小的孩子。
经典版中的暴力情节
其实不仅颠覆版不适合儿童读物,就连经典版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也未必适合儿童。
迪士尼的版本当然是纯的,和现在流行的绘本都是一样的套路——搭建草房和木屋的猪最后逃到了砖房,成功躲过了狼,狼被三只猪赶走,再也不敢回来。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海斯和亚里士多德的原著中,前两只小猪是被狼吃掉的。这当然比童话故事的逻辑更现实——很难想象猪能逃脱狼的追捕。但这样的场景太血腥太暴力,显然不符合迪士尼的基调,大团圆结局更符合孩子的世界。这样的改动并没有伤害故事的主题,这是可以理解的。
反暴力并非始于迪士尼。郎版的小猪也活了下来。这个故事中的反派不是狼,而是狐狸——这是所有版本中的孤例。在这个版本中,三只小猪拥有立体的人格,并与各自的房子直接相关。三只小猪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棕色、白色和黑色。小猪过去和妈妈住在一起。去世前,她妈妈把孩子叫到身边,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小布朗又脏又笨又贪玩。他每天都在泥里打滚,所以他向他妈妈要一个泥做的房子。小白是一个女孩,有点聪明,但贪婪和自私。每次有饭吃,她都把弟弟小布朗和弟弟小黑推到一边,这样她就能得到最大最好的一份。所以,她被妈妈骂。她向妈妈要了一个以白菜为墙的房子,这样她就可以躺在房子里吃饭了。猪妈妈对两个孩子的选择很失望,但还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只有最年轻的黑人聪明勤奋。他向母亲要一栋冬暖夏凉、坚固又安全的砖房。故事中的狐狸在推倒泥屋,吃掉白菜屋后,并没有急着吃掉小棕和小白,而是把他们带回狐狸洞关了起来。杀死狐狸后,机智的小黑找到了狐狸洞,救出了弟弟妹妹。
郎的去暴力还不够彻底。在如何对付狐狸的问题上,他遵循了海斯版对付狼的方式——用壁炉上的火煮一锅开水,狼或狐狸顺着烟囱爬进去的时候正好掉进水里被烫死。郎稍微暖和一点。狐狸死了,小黑也走了。海伊把猪养在壁炉旁,把狼煮成美味的汤当晚餐。在描述这样一个毁了童年的情节时,用词极其打磨——“把他煮了,当晚饭吃了,从此幸福地生活”——是不是酷到让人不敢想?
早期版本为什么这么写?海和雅都以学者的严谨态度对童话进行收集和整理。故事都是从民俗中搜集来的,所以剧情绝对不会是他们编的。基本上可以肯定,煮狼汤,吃狼肉,是当年英国大妈给孩子讲的故事。在第五版的序言中,海伊说,这些童谣和故事是给小读者自己看的,希望用这些看似荒诞的故事代替大人的是非观念,打开孩子的想象力。在书末的作者介绍中,亚里士多德说亚里士多德自己给自己的三个孩子读这些故事,以测试这些故事是否适合孩子。经过如此严格的考验,这些暴力情节依然被保留下来,这说明当时人们对暴力的容忍是常态,或者说这些在我们今天看来不可接受的暴力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如果用迪士尼的标准来审视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和《西游记》等中国经典,以灭强扶弱为名的暴力也是无处不在。不用追溯太早,我们小时候习以为常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查娜·那海》、《黑猫警长》都充斥着暴力情节,即使迪士尼早期的《米老鼠和唐老鸭》和米高梅的《猫和老鼠》中很多段子都是基于暴力的,在今天会被老师和家长认为不适合孩子看。
那么,问题来了:是当今的反暴力标准过于严苛还是人类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对暴力过于宽容?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也回答不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有自己的答案。
宽容和纵容
童话删除了涉嫌暴力的语言和情节,体现了现实世界的反暴力趋势,这也符合人类文明在历史长河中的发展轨迹。文明进步的另一面是对弱势群体的包容。二战后,由于世界相对和平,社会财富空前增长,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关注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这是政治正确的历史背景。
于是,本来被多数人歧视的少数人,被圣歌灌满了肚子。投射到教育中,就是用表扬和自我表扬代替批评和自我批评。在现在的教育观念下,孩子在某一方面做得不好。与其批评,不如找出他做得相对较好的地方,加以表扬。这样做确实有其积极的一面,可以增强孩子的自信心,激发大家最大限度的发展和发挥自己的潜力。另一方面,评价标准的多样性使得很多事情不再非黑即白,价值观也会模糊。
这是我对这本火星画的识字书《三只小猪》最大的不满。这本绘本里建造稻草屋和木屋的小猪选择稻草和木棍作为建筑材料,并不是因为它们偷懒,而是因为它们碰巧遇到了运稻草和砍柴的人。虽然类似的情节在海因茨和亚里士多德的经典版本中都出现过,但这本美国绘本的写法却完全不同。
注意正文,前两只小猪都是买的建材,用“请问我可以吗”这个问题比较礼貌。第三只小猪只是轻轻地找到了一些砖块。谁说字里行间没有爱恨情仇,我都不信。
这样的书面安排,读者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对懒惰和短视行为的批评。相反,因为懒惰和愚蠢而沦为“弱势群体”的两只小猪,毫无愧疚地接受了勤劳的第三只小猪的帮助。故事在狼被赶走后戛然而止,没有一句关于小猪在以后的生活中有没有吸取教训的话。按照正面引导的原则,书里当然不会批评建草房和木屋的猪,但遗憾的是,没有表扬第三只猪,他辛辛苦苦建起了砖房,为另外两只猪提供了无私的帮助。似乎一切都是命运。稻草屋和木屋都被大灰狼吹倒了,而那两只小猪只是运气不好。
粗略回顾《三只小猪》百年来的版本演变,儿童文学的去暴力化和价值中立化趋势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对于前者,相信大多数家长和教育工作者都是欢迎的。对于后者,争议的声音永远不会停止。
但是,教育的问题从来不仅仅是教育本身的问题。如果从社会思潮的发展中寻找原因,不难发现,儿童文学的这两种走向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从1960年代开始,由欧美逐渐影响全球的自由主义思想是这一趋势的源头。从推翻传统价值观的角度来看,上面提到的西特和特两个颠覆故事的源头也可以归结为自由主义思潮。
问题又来了:父母该拿这些扭曲的童话怎么办?这个我还是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让我的小女儿再去碰那两个颠覆性的故事,直到她大到我的年龄。
参考资料:
詹姆斯·奥查德·哈利威尔《英格兰童谣》,弗雷德里克·沃林出版公司,1886,第5版,多伦多图书馆扫描电子版;约瑟夫·雅各布斯《英国童话》,凡夫俗子图书馆1993根据初版1890、1894出版;安德鲁·朗“绿色博览会图书”,多佛出版公司1965,重印无删节和更改根据第一版1892;Jon Scieszka《3只小猪的真实故事》,维京企鹅1989;尤金·特里维扎斯《三只小狼和大坏猪》,埃格蒙特1993第一版,2003年第二版;梅松冈《三只小猪》,普勒贡图书有限公司2017;汉斯·布洛门《三只小猪》,智能游戏204;何佳《三只小猪》吉林美术出版社20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