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格子潇湘早教
我五岁上学,在城市不算早,但那时候在农村几乎没有。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父母想给我早教开发我的智力,主要是因为当时我们村划归国营蛟河农场管辖,农民变成了农业工人。我们这些学龄前的孩子也进了幼儿园,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在那里吃饭,在那里睡觉。幼儿园里的那些女人经常克扣我们的口粮,把我们当成准军事人员来管理。饿是常事,淤青也是。于是父母送我去上学,这样我的口粮就可以分发回家了,当然我也逃脱了体罚。
在学校还是穿开裆裤,喜欢哭。下课后我想跑回家。班上的学生年龄相差很大。最小的和我一样,最大的已经有了深色的小胡子。第一个给我留下印象的老师是一个高个子的女老师。她非常放松,经常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身上有一股肥皂味。她叫孟宪辉或者孟宪辉。我记得她是因为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事情是这样的:全校师生聚集在操场上听校长长长的政治报告,我站在校长面前,抬头看他的脸。那天,我的胃不好,我很焦虑。我想去厕所,但是我害怕。所以我扭来扭去。我实在着急的时候就说:“校长,我想上厕所……”但是他根本不理我,好像没听见一样。后来我实在不行了,就哭着跑去厕所。我哭着跑着喊着,“我尿裤子了……”当然,我不知道我的行为的后果。后来有人告诉我,学生和老师都笑弯了腰,连校长,铁面具人,都笑了。我只知道孟老师在厕所找到我,把一堆满是拼音字母的图片塞到我裤裆里,然后让我回家。十年后,我才知道她和我老婆是一个村的。老婆说应该叫孟阿姨。我问老婆:“你阿姨说我坏话了吗?”老婆说:“阿姨夸你呢!”我问:“她夸我什么?”我老婆认真的说:“我阿姨说你不仅聪明,而且很讲究卫生。”
第二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老师也是女的。她个子不高,姓席晖,说话带有外国口音。她教我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我自己也不知道上了多少次——从拼音字母到看图。30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回想起她拖着脚教我拼音。今天,我可以在电脑上写字,而不必学习任何五笔字型,这一切都归功于老师教给我的基本功。余老师的丈夫是国民党的一名航空军官。听起来像是洪水猛兽,但他其实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教过我哥哥,我们都叫他李老师,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文革时,墙上涂红漆写语录。学校里那些犯错的老师,拿着尺子,摆着笔,划着格子,放大样,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后来把李先生拉出来,让他写。当他拿起笔时,他写道。一个个正确的正体字跃上了城墙,连那些革命者都不得不佩服他。余老师的小儿子和我差不多大。放学后我去了他们家玩。我对他们的家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后来我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再也不好意思去他们家了。几十年后,余老师带着小儿子住进了县城,小儿子成了县医院最好的医生。我有机会见她,但我总是拖延,等我想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听我弟弟说,她去世前在《小说月报》上看到过我的照片和手稿。当时她病了很久,神智有点不清楚,但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弟弟问她我的字写得怎么样,她说,比你的好!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第三个老师是个男人。其实他只教了我们半个学期的体育课,也不是什么“亲”老师,但是在我最臭的时候说我的好话。老师的名字叫王,他的家庭背景很好,好像还是个烈士家属。这个背景在当时真的是金光闪闪。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一般人都会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但先生总是谦虚谨慎,一点也不自大。他个子不高,但体质很好。他跑得快,跳得高。我记得他曾经跳过1.7米的杠,这在一个农村小学是不容易的。因为我在一个同学面前说学校像监狱,老师像奴隶主,学生像奴隶,学校给了我警告。据说一开始他们想送我去公安局,但我因为年龄太小被免了。这次事故后,我成了学校有名的坏学生。他们认为我反动,道德败坏,不可救药。一旦学校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会是第一嫌疑人。为了挽回影响,我努力做好事,冬天帮老师生炉子,夏天喂兔子,放弃自己的工作,帮贫困的老农挑水。但我的努力收效甚微,学校和老师都认为我是在假装进步。一个夏天的中午——当时学校要求学生午饭后在教室里午睡,大的睡在桌子上,小的睡在凳子上,枕头下放着书包或鞋子。那一年,村里流行一种木拖鞋,声音很大。我父亲也给我做了一双。我穿着木拖鞋走到教室前面,看到同学已经睡着了。我本能地脱下拖鞋放在手里,光着脚进了教室。这一幕被的王老师看到了。他悄悄跟在教室后面,把我叫了出来。他问我为什么进教室要脱拖鞋。我说我怕吵醒同学。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事后听说王老师在学校办公会上特意提到这件事,说我其实是个好学生。在所有老师都认为我坏到无可救药的时候,王老师通过一件小事发现了我内心的善良,在学校大会上为我说话。想到这件事,我深受感动。后来我辍学回家当了牧童。在学校门前的街上遇到有牛羊的王老师,总是百感交集,脸红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匆匆走过。后来王先生调到县里,我也走后门到一家棉花加工厂当临时工。有一次,在从县城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骑自行车回家的王先生。他的自行车后轮胎瘪了,自己扛起来非常吃力,但他还是让我坐在后座上,载了我十几里路。那时,自行车是非常珍贵的财产,人们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自己的汽车。王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有地位的人,他冒着压过轮胎的危险,背着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人走了十几里路。这样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先生,但他的笑脸和他跳过1.7米栏的轻盈身影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